怀念斯人

◎张瑞田（书法家艺术评论家）

纪念启功，北京书协主席林岫讲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：“启功先生走了。我们不能仅仅在失去他的时候才感到他存在的重要。”

以沉默的方式坚持真理

作为学者，启功没有“宏大叙事”，但是启功在每一个微小的学术细节里，倾注的是毕生的学识。对待伪学术，启功不为功利所动。上世纪60年代，《坎曼尔诗笺》被某学术权威定为出土文物，同时又有众人支持。启功沉默了。启功只能沉默。启功以沉默的方式，没有让自己一生的学术之旅遭受污染。1992年，《坎曼尔诗笺》被学者杨镰识破，学者辨伪的功绩竟然与“不怀好意”相提并论。可见当年启功的沉默是多么的可贵。

作为书法家，启功闻名遐迩。爱惜自己的书法，如同爱惜自己生命的启功从不自恋，他让许多喜爱他的人，喜爱他书法的人如愿以偿。巡视凡尘，当年衣衫褴褛的青年，默默无闻的学生，艰难度日的平民，只要有缘与启功见面，就有可能得到启功惠赐的墨迹。

作为著名教授、书法家协会主席，本该有一点架子，本该讲一点层级，启功没有。他遵循大道，恪守普世价值，对每一个人都相敬如宾。

书法作品频繁入百姓家

从旧中国走出来的读书人，保留了士人那份珍贵的善意与平和。因此，启功的书法作品，频繁飞入寻常百姓家。

游学各地，在许多书法家的家中，看到了启功先生的墨迹。言之墨迹的因缘，主人多会忆起青年时代与启功先生的一面之缘，甚至对自己不谙世事，张口索字的鲁莽行为多有忏悔。

这样的历史场景不会重现了。启功走了的时代，大师难觅。即使那些伪大师，谄媚的目光怎么可能落在穷酸学子的身上，自以为高明的毛笔字，愿意向权贵、市场靠拢。

作为公众人物，启功的面前有几条“融资扩股”的渠道。陈垣先生诞辰120周年的时候，启功用自己在香港义卖所得的163万人民币设立了“北京师范大学励耘奖学助学基金”。他能看见钱，但他眼睛里的钱愿意让更多的人受益。启功不是消费主义者，他是有梦想，有理想，有良知，有道义的文人。

生前提倡三气日渐稀薄

1988年11月，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第五次代表大会召开，启功先生参加会议，与中国书协部分书法家代表合影后讲道：“书坛要树三气。”

启功所讲的三气，即文气、正气、大气。

我们不愿意告诉启功先生，您在24年前所强调的“三气”，如今若隐若现，树立得并不理想。

时下书坛重视视觉冲击力，重视笔墨技法，重视市场的感受，似乎书法的创作与审美不需要“文气”加入。有人已经理直气壮地喊开了：文化与书法不是一回事。既然“文气”——这个传统书法审美的核心要素都不需要了，那么，“正气”与“大气”又与书法何干呢？

启功的忧患是新问题。如果启功的“三气”日渐稀薄，接踵而至的肯定还有“三气”，那就是“俗气”“官气”和“匪气”。

一脸菩萨相的启功，宽容地看着眼前的世界。而他“书坛要树三气”的告诫，表明了读书人启功、文人启功、学者启功对流俗与堕落的不妥协。

启功是一面镜子。（相关报道见D04至D05版）

启功的忧患是新问题。如果启功提倡的“三气”——文气、正气、大气日渐稀薄，接踵而至的肯定还有另外“三气”，那就是“俗气”“官气”和“匪气”。